清水河边敲鼓说书人能把故事说的惊心动魄,可无法描述战争的残酷。
这场被后世史学家津津乐道的懋工岭战役,仅仅冻死的兵卒就有一千一百一十四人,都是精挑细选的军中高手,也有很多是来自各个世家的顶级武艺人。
都是活活被冻死的。
多年后提起那场战争,武封都觉得冷彻骨的冷,渗透到脊髓的那种冷。
私底下有人称呼武封为疯子,身为军伍头头武封是知道的,他对此并不在意。
武艺人没有几分疯癫不可能有很高的成就,将军在战场上如果没有几分疯魔,很难镇住更加疯狂的对手。
可是当那个身穿青衫的年轻人带着一个吊儿郎当花里胡哨的流子,给他讲解这个伏击计划的时候,他才知道什么是疯子,冷静得让人发狂的疯子。
这个青衫年轻人就是吉家吉磊,在很小的圈子里都称呼他为石头。
另外一个是来自丽家的叛家子名叫丽树下,是清水河畔有名的浪荡子,很小的圈子里称呼他为树丫子。
吉磊到达军营后第一件事就是推行这个伏击计划。
当吉磊拿出一份式样图指着图上一个点说,就在这地方伏击胡家胡隆时候,武封有点愕然,因为这个地方不在双方交战的范围内,而且那个地方平坦开阔,根本就没有埋伏的地方,如何藏身呢。
再说了胡隆发了神经也不可能会出现在那里。
然后是那个花里胡哨的娘娘腔丽树下给武封讲解伏击的具体内容。
最闹心的是这个丽树下还偶尔伸出兰花指。
武封非常反感的这种流里流气的作风的,如果是自己的兵早就会被暴揍一顿的,先要学会好好说话才对。
他的兵没有敢这样子说话的。
可是这个流子身边站着的是吉磊,而吉磊旁边站着的是皇帝莫屠。
皇帝莫屠自是不用多说,吉磊心智超常在武封这里也早有领教的,既然吉磊也让这个流子讲话,那自是有他的道理。
现在皇帝莫屠也在旁边,显然是事先已经沟通过了的。
武封能做的也只有好好听完整个计划。
虽然非常不喜欢丽树下流里流气的说话方式,可也只好暂时忍着,哪怕是要发飙,最起码要等这个流子把话说完。
作为军人他是天然反感这种连说话都透漏出懒散的流子气息,浑身难受。
一看就知道经常在脂粉堆里打滚的玩意儿,还敢来给自己出主意,如果乱出主意,打断他的狗腿再说。
行军打仗自己才是行家里手,哪里轮到这种货色出主意的。
武封暗自咬牙准备找借口,等这个流子说完,找个由头现揍一顿再说。
可是丽树下仅仅讲了几句武封就判断出他是个行家,是个大行家。
而且很显然丽树下对这件事情谋划了很久,因为他提供的不仅仅是计划,还有很多详细的数据分析。
整个计划细致周密,包括胡隆的行军路线如何,护卫有多少,装配武器的数量多少,甚至受到突袭时候的所有反应,都给出了准确的估算。
最后还推测胡隆到达时候的天气情况,可能到达的时辰,以及受到突击时候的撤退路线。
夸张一点,连胡隆在那个时候的心情算死了。
事后证明他的所有估算都是正确的。
武封本来还想挑刺的,可是越听越是觉得自己插不上嘴,而且丽树下早就把话拦住了:“元帅你先别问,听我说,等我说完了,你就没有疑问了。”
等他说完,武封发现自己真的没什么要问的。
从头到尾,丽树下才是剧本制定者,所有的场景就像是提前彩排过。
还有那个窄窄的陷马坑,里面是早就埋好的尖刺,都是特殊设计过的,只要触发,就算是高级武艺人都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。
是墨家的手笔,据说墨家墨八尺设计由墨九亲制作自完善的机关。
武封是眼睁睁看着胡隆骑着马陷进去的,跟丽树下事先描绘的一摸一样,像极了戏台上商量好的台步一样分毫不差。
武封觉得丽树下拿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也算死了自己是没法拒绝的,因为吉磊在旁边,因为皇帝莫屠也在旁边,更因为这个计划没法挑剔。
“元帅,山人自有妙计,你照着做就好了。”
往后好长时间想起这个声音,武封就牙疼,狗屁的山人自有妙计。
事后他好几次想去收拾给自己建议的那个猴孙,最后还是作罢了,不招惹疯子,万一被这种疯子惦记上了,估计一辈子都要胆战心惊地过活。
懋工岭伏击战在外人看来靠的是运气,实际上运气也在那个懒散流子的算计之内。
讲完计划,那个年轻人随口说了些多余的话。
“元帅,老天会下雪,能下几天就看老天爷的心情了,至少也要十几天吧。”
“今年南方雨水不足,北方下雪就会时间长,不过最坏也就个把月,我建议做最坏的打算,就按照一个三十天准备。”
武封有点搞不明白南方雨水不足跟这边的大雪有什么牵扯,也不好多问,因为一问就显得自己真的很无知,他实在不想在这种流子面前表现的很无知。
“元帅,会冻死人的,事后不要恨我,我是有人罩着的,是不是,我亲爱的石头,你可不能不管人家呢。”
听到这个话的时候,武封无比确定,这个猴孙早就算透了自己的所有的反应。
站在旁边的吉磊翻了个白眼不过并没有出言反对,今天丽树下是主角,而且有些话丽树下通过这种方式说出来,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。
“元帅,这个计划适合你,你最好亲自参与,其他人可能顶不住的,会真的疯掉的,不过你不怕,你本来就是疯子,这个计划是给你量身定做的,”有了吉磊的纵容,丽树下说话更加肆无忌惮。
“元帅,给胡隆的这个坑你要先挖好,这里有机关图纸我们头儿已经做过试验了,就王麻子那样的货色都不成,栽进去一定嗝屁着凉死翘翘。”
武封知道这个流子嘴里的王麻子,就是吉磊的贴身护卫王猛。
王猛的本事武封当然是知道的,如果他说的是真的,王猛都招架不住,那么这个陷阱必然靠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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